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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色彩專欄】神仙的色彩 | 曾啟雄
December 27, 2013

伊甸園是基督教和天主教的理想國,園內有豐富的食物和花草樹木、動物,沒有侵擾、和平的樂園。在伊斯蘭教的世界裡,也有那樣的國度,草木繁茂,生意漾然百花齊放的繽紛世界。因此伊斯蘭教的國度,大都喜歡使用綠色的顏色,影響到馬來西亞人過年時,使用綠色的紅包習慣。是綠色的紅包,是綠包,和中國人習慣所使用的紅包色彩,有很大的出入。
在中國古代的傳說裡,神仙的故事從來沒缺席過,充滿幻想、遐想性的情節與人物,可以說是理想國境。最早的理想國出現,應該只是傳說而已,是海上有個仙山,住著很多長生不老的仙人,他們活在充滿珍寶、燦爛的國度裡,無憂無慮;重要的是可以對抗地心引力,來去自如,說是騰雲駕霧、或幻化無形等不同的神奇本領。因此,才會有徐福騙秦始皇,帶了五百童男童女,東向航行,前往傳說中,在東海上的虛無飄渺間的仙山,求取長生不老藥的事件發生。其結果如何?就不用贅述了。東海上的仙山,本來是有五座,據說其中兩座飄往北極去了,猜想那兩座可能是冰山;留下來的是蓬萊、方丈、瀛洲三座仙山。後來呂洞賓、李鐵拐等八仙一夥人,演出一齣八仙過海,過海的最後目的地,應該就是蓬萊等三座仙島吧!
提起八仙,對所有中國人而言,有太多熟悉的仙人仙語。八仙各有神奇的本領,是祥和納福的象徵。一般民間家裡,在門口處,會掛上八仙綵。可是,明明是八仙,應該是八個人,卻是九個人,多了中間的南極仙翁;其餘的八仙被分成兩組,對稱排列於兩旁。八仙綵的顏色,通常是在紅布或黃布上,繡上各種彩色的八仙加南極仙翁與其坐騎的造形,整體的感覺是五彩繽紛的色彩。說八仙綵是信仰,應該不會被反對,同時也是居家廳堂的色彩布置的重要要素。一般的三合院,不論是磚砌或灰泥牆,都會抹上白色的石灰,與漆上藍色的柱拱,紅色的色彩是較缺乏的。這時門口掛上多彩的八仙綵,住家頓時顯出生氣活潑的氣氛。
一般使用的八仙綵,大都是印刷色彩的八仙綵,大面積的紅色或黃色底色,加上五彩的配色,形成好運道的感覺。稍微講究一點的,會到繡莊,買有點半立體浮雕、金絲繡線、彩色流蘇的八仙綵。布置於門口,尤其在結婚當天,更彰顯喜事的喜悅感覺,好像也把神仙的感覺帶到家裡,分享給參與喜事的所有人。因此,將八仙綵稱之為神仙喜氣的色彩,也不為過吧?
說到神仙,西王母娘娘,應該不會被忘記的。西王母娘娘,會紅起來,都要怪西遊記了。自從孫悟空闖進王母娘娘的蟠桃園,偷採可以延年益壽的仙桃後,西王母娘娘的印象,簡直就和仙桃象徵的長壽畫上等號。傳說中的西王母娘娘,住在瑤池,是無生死的世界,有各種珍奇異獸、瓊漿玉食,裡面都是仙男仙女,長生不老、無憂無愁的國度。西王母娘娘是挽著彩帶,搭乘彩雲,後面有仙女搭配,背景五光十彩的,具備了各種色彩。
可是,在古代文獻裡,如《山海經》中,卻說王母娘娘是「人面虎身」、「豹尾虎齒而善嘯,蓬髮戴勝」,簡直就是披頭散髮的怪物,不是美女印象。被美女神仙化的時期,約略是在西漢後,才逐漸形成的,如《漢武內傳》中,就記載著:「母上殿東向坐,著黃金褡屬,文彩鮮明,光儀淑穆,岱靈飛大綬,腰佩分景之劍,頭上大華髻,戴太珍晨嬰之冠,履元璚鳳文之舃。視之可年三十許,修短得中,天姿掩藹,容顏絕世,真靈人也。」鉅細靡遺的文字描述,好像真的看到一般,尤其後面一段的「修短得中,天姿掩藹,容顏絕世,真靈人也。」簡直就是美女了,與《山海經》的說明,差距頗大。而王母娘娘的居住處,是「西海之南,流沙之濱,赤水之後,黑水之前,有大山,名曰崑崙之丘」的國度。在那裡有「壑山、海山,有沃之國,沃民是處。沃之野,鳳鳥之卵是食,甘露是飲。……鸞鳳自歌,鳳鳥自舞,爰有百獸,相群自處……」,具體地說明了那理想國的狀態。其身邊有三個婢女,叫做「青鳥」,為她到處找吃的,表現出西王母的地位是不同凡響。還有傳說,連在月亮中的玉兔,也會幫她搗藥,玉兔搗的是長生不老藥。只要故事情節和長生不老結合在一起的,都會很神的。
王母娘娘,居住的地方是理想國,種滿了果樹,到處充滿了奇幻的霞光。此處稱之為霞光,是異相。霞字,是有多彩的意義,且不是固定的色彩,會一直變換的動態色彩,類似北極極光的現象。因為異於常態的光線,就容易和神仙結合在一起,令人感到神奇,也說是瑞兆。因此,霞字也被當作顏色表現的一種單字,是多彩的組合。霞字,有時也會被錦字類取代,兩字同樣具有多彩的意思。錦字是從衣物中的織錦,被轉用的多色表達的文字。錦是指很多顏色匯集的多色表現,並不是單一顏色的表達,也帶點紋樣圖案之類的感覺意象在內。錦和霞字,雖說是多彩,但到底是七彩的呢?還是五彩的表現呢?五彩的表現,大約和中國傳統的五行概念有關,金木水火土、白青玄朱黃;七彩的話,可能就和近代的牛頓色彩分色數量有關,與目前常說的紅橙黃綠藍靛紫或紅橙黃綠青藍紫、赤橙黃綠青藍紫等稱呼數量有關吧?不論是五色或七色,均有很多顏色的意思,也和中國人對奇數的數目,帶有「多」的意涵,多少有關聯。
另外,中國人對道教發展過程中的煉丹術,一直抱有很深的期待,從秦始皇開始,漢朝到明朝,許多的皇帝,對術士的煉丹持續很有興趣。歷史上,向來頗受好評的漢武帝,晚年卻因為相信術士的長生不老胡說,逼死自己的兒子、妻子,連女兒也嫁給了唬人的術士,最後仍難逃一死。煉丹術對中國人,有股神秘的色彩。術士為了煉丹,或修練不老的方法,會使用如避穀、吐納等手段,來達到延年長壽的目的。修練的地方,通常會選擇雲霧繚繞的景色優美處。因此,迷濛的白色狀態,也通常是幽靜養生場所。或許,那些雲霧繚繞的環境,空氣好、樹木多,因此負離子比較活潑、豐富,對人體健康較為有利之故吧?如名山中的華山、峨嵋山、九華山、黃山、泰山等地,經常和神仙連結,奇岩怪洞也沾惹了仙氣。
道士,除了修練環境是讓人容易聯想到白霧靄靄的色彩感覺外;在小說裡,也常描述道教的仙人,經常搭乘紫色的雲彩,飄在半空中,才會有「紫氣東來」的說法。天空中,突然出現紫色的雲彩,肯定會被繪聲繪地說上很多的故事,紫色就成為了仙氣的色彩。
在佛教裡,也有西方極樂世界的說法,那是佛教東傳後,與中國的古老神仙傳說結合的變化。佛教的理想國,就是眾佛、菩薩們所聚集的須彌山了。須彌山是佛教的宇宙世界,其大小是難以盡數的由旬(空間單位,梵語yojana),像是座矗立於大海中的島嶼。島嶼上,又有好幾個島嶼,大日如來與眾菩薩,各處一方,也是理想國。島嶼上,有各種佛教國度的珍寶,珍禽異獸的境界。佛教的理想國度是個沒有澳熱、冰凍的清涼世界,當然也沒有病痛和苦惱、災厄的遭遇。信眾企圖透過修習佛法,有天也可以即身成佛,前往眾佛的理想國,也就是所謂的淨土。那樣的理想國,也和中國的神話傳說結合,當然文人雅士也會穿鑿附會,甚至還具體化,設計了自己的居家庭園,宛如陶淵明的世外桃源般。
不論是世外桃源或極樂世界、理想國,都是活在心中的世界,最好具體化的手段就是透過庭園的設計,中國江南庭園中的亭台樓閣水榭廊道堆石花草的營造,都是理想國的具體化。鄰近的日本庭園設計,如京都的金閣寺、醍醐寺等名寺的庭園、水池裡,均可見到鶴島和龜島、須彌山的象徵,具體地表現出理想國的意境。台北附近的板橋,林家花園的方鑑齋的小小空間裡,安置了戲台、水池、假山、拱橋、廊道等,也是理想國的具體呈現。現實中的大家心中,都有個理想國,那是家;大家也是個家,是較大的理想國。


作者|國立雲林科技大學視覺傳達設計系暨研究所教授兼藝術中心主任 曾啟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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