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入 Login / 註冊 Sign up
【色彩專欄】Blue和Indigo、青與藍 | 曾啟雄
November 30, 2012

溪頭杉木林下的小徑,清新的空氣讓人很精神,陽光灑在森林小徑,真是個散步的好地方。信步走來,發現林下,紫藍色的小鐘形花朵,閃現在秋冬沉穩色彩間,隨著微風搖晃,想不瞧見都難。這時節,在台灣的溪頭、阿里山、陽明山等地區,少數於冬季開花的植物----山藍。山藍的寬大葉片,就是台灣早期北部區域,用來染藍布衫的主要染色材料。
走在三峽老街,拱形的紅磚騎樓映入眼簾,建築有日式和南洋風的混搭感覺,很有古舊的味道。在外牆頂端或一樓的牆上,會以文字標明該樓的主人姓氏或經營的商號名稱。數了數,有不少的染料店名,說明老三峽曾經是染料的集散地。
在鹿港的許多郊行裡,也有染郊;所謂的郊行,就是處理染料的同業工會。目前,鹿港中山路上,和三峽老街一樣,樓正面牆上,也有早期標有「染」字的看板文字。說明了,藍染對台灣而言,是很重要的經濟作物,曾經是對大陸出口的重要貿易物資。另外,於台灣的藍色使用記載中,台南縣的後壁鄉,有個叫做菁寮的村莊;這菁字和藍色有過美麗的關連,叫做木藍,和台灣中北部的山藍是屬於不同種的植物。目前尚在種植中,但已不是為了它美麗的藍色,而是藥用。
藍色和青色,在目前的口語或書寫語中,呈現通用的狀態,使用的頻繁度上,是不相上下、各有春秋的,藍和青,均可表達藍色的色相、也互通意義。但青字的使用上,則出現了退縮現象;藍字的使用,呈現較多、且普遍的現象,但是還不至於出現如赤字和紅字的違和變化。古文獻上,青字的使用,是屬於主流的藍色表現,這是透過各朝代主要特色文體上之使用統計調查研究,所得到的結果。目前,藍字的使用,是較為普遍的。
擱下色彩名的變化,藍色的色相一直是很迷人的。在文字的表達上,青和藍的色相之比較,根據字典的詮釋,青是較淺的顏色,藍字的色彩則是較深的,但是使用上,並無此區別。青字所引發的色彩感覺,讓人覺得有些神秘的氛圍。不論是書寫的漢字,或是閩南話、客家話,對青的色相表達,都有好感。青字的發音與字體的造形結構上,和清、靜、靚、倩、蒨、綪、情、晴、靖、凊等字很接近,可以說是雷同、類似、同類的狀態。讓青字表達的顏色,因此帶有了這些字的感覺;藍,則是較肯定地指顏色的意思。
英文表現藍色的說法,有Blue和Indigo兩字。從Indigo的結構來看,是由Indi和go兩字結合組成的。Indi是由Indian演變而來,就是印度的意思;go就是去的意思,組合起來,就是去印度拿回來的藍,指的是印度藍。印度藍是植物,或指的是從植物萃取出來的藍靛(粹取出濃度較高的藍的色素),是早期牛仔褲的天然染料。稍微理解印度藍古代傳往歐洲的歷史和路線的話,就可以理解Indigo和木藍的關係。印度藍是由印度或巴基斯坦種植、製成靛藍後,經由陸路或海路,運往義大利,再轉運往歐洲各地的。因此,英文中的Indigo之中文翻譯上,似乎是較偏向於草部首之「藍」字,藍字早期大都是指染料、植物名。Blue的中文對應,就較為趨近於「青」的意味,有天空或水的顏色對應。
中文裡,表現藍色文字,還有如縹、紺兩字可以使用,也是早期所使用於書寫文字的藍色表現。縹字是較淺的藍色,唸作「漂」;紺字,則是深染多次的藍色表現,帶有紫色的深藍。紺字,在目前的日文裡,尚在使用中,念作「こん,控」,受到日據時期的影響,紺的日語念法,也保留於目前台灣的閩南語語彙裡,直接音譯「控色」。
英文的藍色表現裡,較特別的有Ultramarine Blue。Ultramarine是被翻譯作群青、紺青,是礦物性顏料的藍色色彩。Ultramarine Blue和Indigo有類似的浪漫,只是前者是礦物質的藍、後者是植物的藍。英文的Ultramarine是由Ultra和marine兩個字組合起來的,Ultra在牛津字典上的說法,是具有跨過、渡過、超越、在…那邊的意思,Ultra和表現紫色的violet組合後,就是表現跨越了人的可以察覺的視覺外之紫外線。marine則是指海 、海軍等的意思,加上r之後的mariner,就是指水手、船員的意思。相信到此,已經可以猜想出Ultramarine Blue的來由了,也是從義大利隔海的另一邊運過來的物資。當時Ultramarine Blue的產地主要是以阿富汗為主的古波斯區域,透過陸、海運輸至歐洲的礦物性顏料。
Ultramarine Blue中文被翻譯成鈷藍,往東也傳到中國,和絲路的勢力消長有點淵源。在元代,絲路運輸較為穩定時期,鈷礦可以順利地傳進中國,也因此成就了青花瓷的美麗色彩。鈷是燒製青花瓷的藍色釉藥成份,同時也和敦煌壁畫的顏料有關,當然也是天然的建築物之藍色塗料。
不同於鈷藍,屬於銅衍化物的藍銅礦或青金石(Lapis Lazuli),也是透過同一路線傳進中國,被研磨煉製成顏料,深藍帶紫的色彩。因其稀少性和運輸的困難,成為了貴重顏料之一,讓許多的東西方畫家破費的顏料。青金石或藍銅礦是歐洲古代宗教繪畫與肖像畫中選用的顏色,如聖母瑪利亞的衣服色彩,同時也是東方豪門的誇富色彩。青金石,在義大利語裡,亦含有從天空掉下來的破片之意,和天空的色彩是同樣的藍。另外,在歐洲的語言裡,因大海的色彩是藍色的,因此逆推藍的意義,也具有大海的意思。天空和大海,有亙古不變的原則,象徵著正義之意涵。
藍和青都是目前顏色使用的名稱,試著比較各個廠牌顏料名和常用的色名,有群青、天藍、天青、粉青、紺青、靛青、寶藍、靛藍、鈷藍、柏林藍、普魯士藍、海軍藍等古今中外的命名。這些名稱分別表現了材料的不同或意義的差異,即使經常使用顏料的畫家,也大多是直接觀察顏料管子擠出來的色相,作為判斷是否是自己中意的顏色而已,並沒分神留意顏料管子外標籤的顏色說明。加以比較後,不難發現許多相同的顏色,不同的牌子就會有不同的命名;再進而比較小學生使用的蠟筆,也會有相同的現象。一般而言,不同的色彩命名,會蘊含不同的色彩意義和對應不同的色相;而台灣出現的現象,卻是無法分辨的,令人莞爾。

作者|國立雲林科技大學視覺傳達設計系暨研究所教授兼藝術中心主任 曾啟雄

主題分類


主題總覽